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晦暗不明的光线里,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那枚竹简。
慢条斯理地将竹简拆开,里面是张卷起的小纸条,展开后上面只简单四字:云氏继后。
“呵。”
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在静谧车厢里响起。
黑衣侍卫眼皮一跳,脑袋不觉垂得更低。
那李太监到底传了什么消息,能让主子这般反应。
“退下。”
淡漠的吩咐传来,侍卫应诺,迅速退出马车。
暮紫色车帘垂落,宫道两旁的火光掩映在外,余下一室昏暗。
册立继后?
到底是深宫妇人,想到的法子,不过如此。
那张纤薄的纸条在男人的指尖一点点破碎,最后吞噬于烛灯火舌之间。
斑驳的光影斜斜打在男人年轻凌厉的面庞,将那线条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,纤浓眼睫也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影,遮住漆黑眼底暗涌的冷意。
且等着吧。
便是将云氏阖族的女娘都送入宫,也挡不住云家满门覆灭的一日。
***
翌日,才用过早饭,云七爷和七夫人就被大房请了过去,没多久又套了马车,两房一齐入宫。
“哥哥,大伯和大伯母入宫,为何单单叫上父亲母亲?”
草木葳蕤的庭院里,一袭湘色夏衫的云绾斜坐在廊下绣花,乌黑眼眸却是一错不错看向庭中耍枪的云家十九郎,云靖安。
七房夫妇共育有二女一子,分别为九娘云姣,十九郎云靖安,十六娘云绾。
九娘多年前已逝,如今云绾只剩十九郎这个嫡亲哥哥。
“我也不知。不过看父亲母亲那着急忙慌的模样,八成是宫里的姑母……”
云靖安看了眼幺妹手中那副尚未绣完的松龄鹤寿图,欲言又止:“有事召见吧?”
“可平日家中大小事,都有大伯父和二伯父做主,父亲从不过问的。”云绾疑惑。
云靖安也察觉到不对。
主要他们七房就是一家子富贵闲人。
云七爷是云宰相的老来子,一出生就有七位姐姐六位哥哥宠着护着,宝贝金疙瘩似的养大,后来捐了个闲官,又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,生儿育女,一家子和和乐乐在自个儿的院子里,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顾吃喝玩乐。
用云七爷的话来说,就算天塌下来,挨个砸完前面一大家,最后才会砸到他们七房。
这般闲散无用的存在,忽被急召入宫,实在反常。
“多想无益,等父亲母亲回来,问问便是。”
云靖安放下红缨枪,与云绾说起其他:“近日为着你的婚事,母亲很是发愁,毕竟你已及笄,若姑母她……唉,女子芳华短暂,哪能耽误三年?”
云绾明白,太后薨逝,国丧三年禁婚嫁,她怕是要拖到十八。
这些日子,母亲私下也拿了不少郎君的画像给她瞧,可她半个都挑不上。
“虽说韶光易逝,那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嫁了呀。”
云绾说着,又朝云靖安眨眨眼:“若我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,哥哥难道会把我赶出家门?”
云靖安忙呸呸两声:“我家绾绾花容月貌,怎会嫁不出去。”
又扬起下巴保证:“放心,你若寻不到合心意的,我定养你到一百岁!”
云绾浅笑:“有哥哥这话,我可就安心了。”
毕竟,她是真不想嫁人。
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。
用过午饭,云绾刚准备入榻小憩,就见玉簪匆忙赶来:“娘子,七爷和夫人回府了——”
一个大喘气后:“一起来的还有位红袍太监,正唤各房去前头听旨呢!”